太古遗音的召唤

 “我与古琴”有奖征文活动参赛文章（六）
严庆云 
太古遗音的召唤
去年6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就冒出想学古琴的想法来。这个念头的出现连我自己都觉得没有由来，因为我从来就是一个比较欠缺音乐细胞的人。随后网上听了些许琴曲，有些名曲，我以前也听过觉得很有味道，却从没想过自己要去弹，但是这次听来，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我想自己弹。
6月底的时候去找外地的同学玩，和她提起想学琴的想法，不料她竟说也有兴趣，还告诉我她朋友在学筝。于是一路随朋友的朋友去她学筝的地方走了一趟。不过在筝的地方只看到两把琴，当时与筝在一起，琴不光体积小，随手一拨声音也小很多。尤其在不是清净的地方，筝华丽的声音很有摄透力，两相对比，琴就显得默默了。我忍不住使劲回想我那个念头里要我学的到底是筝还是琴？
刚从外地回苏州，好巧的是在网上看到了一条消息，一位琴家在某时某地与爱琴人士的交流集会，也称雅集，于是在一个大热天的傍晚欣然前往。集会所在的静思书院是一处老宅，宅子里里外外都是修旧如旧的修饰，非常有味道。琴家从琴的起源，历史，发展，名曲，名家，欣赏。。。一一道来，末了便是现场弹奏。只那弹指间的琴音流淌出时，我便确认了我要学的就是琴。这种声音，丝毫不纷繁华丽，但却可以像甘露般渗进我的心田。就像口渴的时候痛饮几杯白水咕噜咕噜下去，即便喝撑了肚子，嘴巴还是觉得干，但只要吃一只多汁的梨子，立刻有清润口舌的感觉，听琴便是如此。琴声随着琴家指尖的跳跃，宛如行云流水般蜿蜒流淌，由近及远，又回旋缭绕，这是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余音绕梁”之说。不知道是老宅的挑高大梁空间，还是这沁人心脾的琴声，7月大热天的晚上，我竟然都没觉得怎么热的感觉，直到结束走出老宅几步路的功夫，伸手一抹后脖子才发现全是水。
雅集过后，便着手找寻学琴的地方准备学琴，同时找了好些琴曲来听，真有百听不厌之感。然后就发现，虽然除了古琴，也有好多乐器弹奏出非常美妙的音乐，但是如果天天听，一遍遍连着听，厌烦之感很快就来了。对我而言，唯有古琴之音，难以厌倦。想必这正是因为琴声有别于其他音乐的特质：中正平和，清微淡远。往往越纯粹的东西越经的住反复，而越浓烈的滋味，舌头麻痹的越快。那段日子一边听着琴曲一边向往着美妙的琴音能早日在我的指下流淌。
随着奥运的结束，2008的夏天走到了末梢，多事具备，我终于在9月开始了学琴生涯。 从最初的抹挑钩踢和左手进退复按音学习到基础指法的练习曲，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了，而我也弹上了第一支正式意义的琴曲——《阳关三叠》。学习《阳关》，让我觉得有一种找到学琴之门，跨过门槛进入室内的感觉。当然会弹与弹的好差别还是巨大的，我喜欢的也正是这种可以无限挖掘的曲子。没有复杂的旋律，也没有高深的指法，但要体现出期间友人别离的意境，心境绝非仅仅会弹就可以的。所以我个人体会阳关是一首形小意深的曲子，恰恰印证了古琴曲美妙的——弦外之音。意境肯定是建立在高超的琴技之上的，但其完美呈现绝不仅仅依靠琴技，更在于领悟，在于内心。
《酒狂》是另一首我觉得很特别的曲子。谁说琴曲都是深沉的？《酒狂》让我体会到古琴曲的跳跃。这支描写醉汉醉酒状态的古曲，不是烂醉如泥的那种，实乃形醉意醒，那半醉半醒的状态在琴音的跳跃中变幻莫测。我自己不常喝酒，但我从不排斥酒，佳节佳时，小饮怡情，难得尽兴一下，真有异常畅快的情绪。喝到刚刚好时的心情，有一点迷醉，留一点清醒。所以弹起这首曲子，我想我大概能够体会期间意境一二的。每每弹起，总忍不住想起太白酒仙的《将进酒》佳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美妙的时刻稍纵即逝，如果就在当下，那何不抛却烦恼，尽情享受呢？
每学习一首琴曲，都仿佛穿越历史的长河重游了这首曲子背后的那个故事、结识了那些曾经的主角，又似乎在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找回最本源的自己。我以为琴如果只听不弹，那便真错失了大半享受。弹琴是一种入境，静心、止息、指下音起，好似闹腾的世界在这片刻歇息了，任由思绪逃离繁杂，只随琴曲之意境高低婉转。抚琴之际就像自己在为自己做精神马沙棘,这般惬意，唯有自己感受。难怪琴自古以来便不只是演奏乐器，首要是乐己，而非悦人。即便有人，那也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学琴，弹琴到现在，虽然我的琴技距离娴熟尚很遥远，但我庆幸找到了一件让我身心愉悦的事情。我会继续在这太古遗音的召唤下徜徉于我的学琴之涯。